第二天一早，早饭的餐桌上，陆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，一夜未眠，憔悴的状态格外明显。

餐桌上十分安静，没人说话，气氛一如既往十分压抑。陆老爷子放下筷子，想了一晚上，终于还是松了口。

“我想了想，干脆跟你们回去那个什么宗门，你们放心我也省心。”

“老李，老李。”

“老先生，什么事？”

副官急忙走了过来，往日老宅里没有别人——末世前跟着陆老爷子的倒是有不少人，要么因为丧尸化被打死，要么就因为觉醒异能重新入伍，之前陆老爷子一日三餐都是他在桌子上陪着。今天少爷们和孙少爷都在，副官就没有往上凑，自觉地呆在了厨房自己吃。

“我准备跟着孩子们离开总安全区了，你……”陆老爷子看了眼副官，副官的年纪也不小了，头上也开始出现灰白的发丝，“你也想想，是跟着我走，还是想继续留在安全区。”

“要是想留下，就让老二帮忙给你安排个轻松的工作，你年纪也不小了。”

“我身边也没什么亲人，自己留在这儿也没意思，就跟着老先生吧，也去二少爷那儿见识见识。”副官笑了笑，这段日子，老先生越来越会为别人着想，以往那么高傲的人，像是一下子老下来似的，“二少爷，什么时候走，我现在收拾收拾？”

“不着急，还有点事没办完，等确定下来了我再告诉你。”

“哎好，没问题。”

陆世钧来总安全区也不是专程来接老爷子的，还有正事得做。

吃过饭，陆世钧还得去防卫部那边盯着郑永言的消息，陆世襄则要带着团子回到据点收货，趁着时间还早，冯老先生应该还没从据点出发去上班，顺便去了解下之前林玖在纺织厂定下的那批衣物完成度怎么样了。

这东西他和团子一窍不通，少不得要麻烦兰老太太帮忙把把关。

陆世钧开走了陆老爷子的专车，陆世襄和团子开着四人来时的车往据点赶去，爷俩到的时候陈肖已经在了，手里拿着表格正在清点这段日子纺织厂交货的数量。

纺织厂的货物送到据点来，就直接放在了冯老先生所住的房子对门存了起来，两位老人只是清点了数量，并没有仔细查看，现在有陈肖在，才一包一包打开检查。

冯老爷子去上班，今天特地把小六留下来帮忙，陈肖清点过数量之后，兰老太太帮忙检查质量，小六就在一边和陈肖忙着把拆开的包装再打包好。

陆世襄和团子到的时候，陈肖已经做完一半了。

“差不多三分之二的货都到齐了。”

陈肖把记录的表格递给陆世襄，他们临走的时候已经拿了每人两套，对上现在的数量，刚刚好。

“行，一会儿咱们再去问问剩下的几天能到货，老二那边还有别的打算，咱们忙咱们的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团子？地方够么？”

陆世襄回头看了一眼进门就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团子，也不知道昨天陆世钧和团子到底说了什么，到现在这孩子看着都没啥精神。

昨天暗算他的劲头哪儿去了？

“哦，来了！”

团子走到清点完的衣服前面，小手一挥，把所有的货物都收起来。

“团子，这东西真的是宗主给我的吗？”

团子收完货物，陆世襄和陈肖拿着表格出门前往纺织厂，小六这才一脸兴奋地凑了上来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，正是昨天团子留下来的，打开，里面放着三寸见方的黑沉沉的腰牌，正面篆刻着“潜山宗”的篆字字样，这三个字还是夜里小六询问冯老爷子才知道的，但是背面尚且是一片空白。

“嗯，小玖说你先收着，等回到宗门再告诉你怎么用它。”

小六喜不自胜，连说谢谢，团子心里有事，白嫩嫩的小脸始终板着，沉浸在兴奋中的小六没看出来，兰老太太却是看出来了。

“团子，小团子，过来~”

“兰奶奶……”

团子对着兰老太太摆不出冷脸，兰老太太为他做的那件百衲衣到现在还被小玖好好地收在小仙源中，那时在南华安全区，许家正当道，老两口生活艰辛，还惦记着未出世的他。

“小团子，是不是跟你太爷爷闹别扭了？怎么一直板着个小脸呢？”

“咱们小团子长得小仙童似的，笑一笑才好看。”

兰老太太刺绣了一辈子，但凡有条件，就注意保养自己的双手，在变异蚕丝所织成的布料上还好，但要放在末世前，绣活儿的料子格外娇贵，手上一点倒刺就能毁了整个绣作。

兰老太太的手掌温软干燥，捏了捏团子的小脸，团子这才瘪着嘴笑出来。

“你这孩子，”兰老太太把团子哄笑了，转身拽着团子的小手进了自己房间，打开衣柜，里面满满的都是给团子林玖加上周慕海做好的衣服，绣样繁复漂亮，兰老太太做了一辈子针线，对形制也很讲究，“这些是小团子的，这些是海小子的，这些是你妈妈的，帮奶奶带过去，好不好？”

“兰奶奶，你做这些也太辛苦了……用不着的。”

“奶奶也做不了别的了，我自己也没个孩子孙儿什么的，就喜欢你这样的、小六这样的小娃娃，什么时候等你爹妈再生个小闺女才好，兰奶奶天天给你们兄妹两个做小衣裳。”

生妹妹？

团子想了想陆世钧的脸，脸色又撂了下来，也不知道到底在跟谁置气。

“孩子，谁都有犯错的时候，有时候太得理不饶人，会把自己搭进去。”

“奶奶没上几年学，也不懂多少道理，团子是小男子汉，可不能这么小心眼。”

兰老太太从衣柜上面拿下一件深蓝色的小衣服，放到团子面前打开，正是昨天刚从绣绷子上拆下来的那块绣片做的，下摆上小老虎活灵活现，团子伸出小肉手摸了半天，心里再别扭，也挡不住对这件衣服的喜欢。

再聪明也是个小孩儿，心思单纯，很快团子就把昨天恼人的十年之约从脑子里清了出去，开开心心地试起衣服来。

夜里，团子和陈肖就歇在了据点，陆世襄在据点和大家一起吃了饭，转而回到老宅。

不知道老二的事情怎么样了。

陆大爷从来是不屑和门口守卫闲扯的，自己转悠到和园区相邻的高墙处，纵身一跃，双手攀上墙头，单纯靠手臂的力量，整个身子在空中一转，直接翻过墙头，顺利落地。

门卫处，值班的小战士看着监控里陆家大爷利落翻过墙头的身姿，撇了撇嘴，何苦来哉？难道这就是大佬的任性？

陆世襄刚回到老宅，就被一早等在门口的李副官给截住了。

“大少爷，老先生和二少爷都在书房，请您过去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陆世襄心里记挂着陆世钧的任务，这时候也顾不得矫情，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进了书房，陆世钧打开门，连带着陆老爷子，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轻松。

“出什么事了？”

“进来说。”

陆世钧把陆世襄让进书房，转手在书房周围布好禁制，这才开口。

“科学院的卫星接到了国外传来的消息，半年后，安大略，有个多国联合会议。”

“在加拿大？”

“是，更有意思的是，M国那边说，已经掌握了丧尸病毒疫苗的技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