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江眉头一拧，照理说审讯室闲杂人等不能进，就算是家属亲人也不行。

这个周方贺的奶奶……楚江正要出声说一下，小吴就在楚江耳边低声道：“我劝过了没用，周方贺说除非他奶奶在场，要不然他什么话都不说。”

楚江看像周方贺的奶奶，有点刻薄相，但看向周方贺的时候，眼里满是慈爱，这会儿她正满脸戒备的看着楚江，跟护崽子的老母鸡一样。

“您不用这么警惕跟紧张，我们是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。”

楚江心下叹了口气，缓和了声音，努力朝他们表达善意。

可这句话对于一个老人家来说，显然并没有什么用。

楚江无奈摸了摸身上的口袋，找出一盒糖还有士力架，弯腰对着周方贺：“哥哥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，很快问完了你就可以跟着奶奶回家好不好？”

楚江不太确定这些东西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有没有诱惑力。

或许楚江不如请他吃一顿肯德基来得直接，这些糖是巧克力还是为了防止低血糖的时候，楚江才随身带着，这会儿楚江看着周方贺。

“哥哥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，绝对不超过20分钟。”楚江抬起头，“20分钟的时间，您看能给我20分钟的时间问话吗？毕竟这事也牵扯到你儿子跟儿媳妇的死。”

提起儿子跟儿媳妇，周方贺奶奶脸上出现了动容，楚江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场景，年纪一大把了，说句不好听的，大半只脚都已经在棺材里面了，自己的孩子却白发人送黑发人，就只剩下两个小的，甚至还有一个嗷嗷待哺，这换成谁心里都过不去那个坎儿。

周方贺奶奶松了口，她转身拍了拍周方贺的肩膀，“小贺听话，这个叔叔一会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，奶奶过一会就来接你。”

周方贺看了楚江一眼，楚江把奶糖又往前送了送，这次他小心翼翼的接过去，露出一双怯生生的眼睛，极小上的冲楚江说了句“好”，接着又点了点头。

楚江带着周方贺进的审讯室，关上门后，楚江坐在他旁边，“哥哥想跟你简单的谈一谈，我们事先说好，谁都不许骗人，只有好孩子才不骗人。”

周方贺很有礼貌的应声，吃了一颗糖，“哥哥你问。”

他说话声音太小了，楚江不得不给予他很近，才能听见说的是什么，本来楚江还想让他声音说话大一点，但一想到他的性格使然，只能迁就自己了。

刚才在来的路上，技术科的人就给楚江送过来了王洛洛离开前做的拼图，楚江拿着这张拼图的图像，举到周方贺面前，“你认识这个图上面的叔叔吗？”

这个拼图楚江也看过了，怎么说呢，长相平凡，属于大众脸，放在人群中，一眼就找不见的那种，面相很憨厚，就是一眼看上去你会觉得他是老实人的那种脸。

楚江等了两三分钟后还没有说话，看了他一眼，发现他在出神，楚江不得不又重复了一句，只是这次换了个说法，楚江问他，“你见过这个图像上面的叔叔吗？”

在小孩的认知世界里，认识和见过，可是两码事。

果然，楚江换了一种说法后，周方贺才慢吞吞的开口，“见，见过。”

“嗯，那是在哪里见的？”楚江又问道。

周方贺想了想，一会儿才说，“家，家里，他，他经常给……我们家，送，送东西。”

送东西？经常？楚江沉吟了一会儿，“那个叔叔是快递员？天天往你们家送快递？”

周方贺摇摇头，鼓着一张脸，说话声音略微有些含糊不清……

“他，他送，超市的……东西。”

楚江不仅审视起周方贺小心翼翼又怯生生的表情，有了孙婷婷前车之鉴，他无法确定此时此刻周方贺是真的性格使然还是表演出来的假象。

可盯着看了一会儿，除了让周方贺害羞的低下头，楚江还是没看出有什么不同，楚江抿了抿嘴，“那位叔叔是超市送货员？所以才会经常去你家送东西？”

现在的商超便利店几乎都有外送上门的服务，尤其是一些中等社区，只要满足送货条件，都没有外送费，如果周方贺没撒谎，调查小区周边的超市应该会有收获。

……等等，不对，楚江看着周方贺的发旋，皱皱眉头，“你真的确定叔叔是超市送货员？那你还记不记得家里的大桶水是从哪里买的，又是谁给送过来的？”

周一波跟钱小慧分明是喝了大桶水才会毒，而普通的社区便利里几乎不会有大桶水售卖，但周方贺却点了点头，声音清晰又坚定。

“就是叔叔送回来的，那天家里停水了，爸爸就找人送来一桶水。”

提起自己的父母，周方贺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，他有些紧张的绞着手指，“敏敏一直喜欢喝这个牌子的水，这个牌子可贵了，比其他的牌子贵好多块。”

楚江一时拿不准周方贺说最后的几句话是什么意思，有些试探的问。

“敏敏喜欢喝，你呢，也喜欢喝么？”

周方贺犹豫了一小会儿，没有立即回答，片刻后，小幅度的点了点头。

“喜欢的……贵的……都是好东西。”

贵的都是好东西？这叫什么说法？虽然有句老话叫便宜没好货，但从一个孩子的嘴里听到这句话，难免会叫人有些不舒服，不过楚江一想到他可能会说出这句话的原因……

是因为从小自己的妹妹得到的东西都比他的好，才会产生这种想法？

楚江点了点头，继续问：“家里停水了，那天你为什么没有喝？”楚江稍稍停顿，加重了语气，“你是知道不能喝还是……不敢喝！”

楚江这句话刚说完，还没怎么着呢，审讯室的门突然啪的一声被推开，接着一股风从楚江面前掠过，周芳贺的奶奶双手护着周方贺站到面前，自上而下的俯视着楚江。

“你这人怎么这样啊，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？！”她说话铿锵有力，句句加了重音，好像这样能让她显得有气势一些，不过眼里的心虚还是很明显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