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大王最后尝试交涉，“起码在我走之前，让我跟本门弟子交代一下事情。”

林百游轻轻点了点头。

大家围了过来，被墨家人逮住的孟溯也被放了回来。

“孟大哥，”王大王叹了口气，“这里除了我，你的声望是最高的。但是你真的不能再喝酒误事了，你得能扛起来才行啊。”

鼻青脸肿的孟溯尴尬一笑。

“东子，”王大王转身对狗东子说，“你太容易冲动，记住，我不在的时候，凡事先跟老孟商量过再动手，明白么？”

狗东子的脑袋点得像鸡啄米一样。

“猪哥，我们这一堆人，也就你的脑子比较好用。但是你得记得，有些事情用脑子来做，不如用心来做效果好，”王大王说着说着笑了，“还有，你和魏姐成婚的时候，记得给我来个喜帖通知我一声。”

魏芷兰轻轻靠在猪哥身边，眼眶微微泛红。

“大海，二狗！”王大王换上了严肃的表情，“我走后，那些枪支仍然要坚持生产和改进，不能放松，明白么！”

两个工程狗抱拳行礼以示遵命。

“杨小叶啊……”王大王摇着头，“知道你是女强人，也别整天忙工作啊？去谈个恋爱呗？”

杨小叶噗呲一声笑了，和以往一样没大没小地说，“要你管！”

“还有很多人，大龙啊，凌凌漆啊……我应该交代的东西太多了，现在反倒想不起来说什么了。”

全侠派弟子纷纷挤过来，七嘴八舌的安危王大王：

“别弄得好像生死之别一样嘛？”

“就是，就是去成个亲，说不定没几天就回来了。”

“说来王董你这得算是大喜吧？哭丧着脸干什么？”

“真是的，王董平日那么不正经，突然正经起来怪怪的……都快掉眼泪了。”

“要是我们也能去吃喜酒就好了！”

王大王看了一圈，最后目光落在了苏琴身上。

周围突然安静了。如果其他人还能安慰自己，说这也许只是暂时分别，那么对于苏琴来说，这一别，恐怕真的就今生无缘了。

这算是另一种概念上的永别。

大家纷纷退开了，给王大王和苏琴留下一些私人空间。

王大王看着苏琴。

苏琴擦了一下眼角，也打起精神扬起头看着王大王。

王大王想要伸出手去摸一下苏琴的脸。

苏琴闪开了。

王大王收回了手。沉默良久，他说出三个字：
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
“对什么不起了？”苏琴笑了，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。你要是不答应婚约，全侠派今天就要血溅满门了。说来，你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呢。”

“……真的对不起。”

“瞎说什么呢？”苏琴歪着头，“都要成亲的人了，怎么还腻腻歪歪的？”

“……真的对不起，我本来设计了一套甲胄想要送给你的，就差让杨小叶做出来了。”

苏琴眉头都皱了起来，“……闹了半天，你想说的就这？你设计的那些不要脸的衣服我才不要穿呢。”

“……真的对不起，我说到没做到。”

最后一句话，王大王的声音很小，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：

“之前还答应了你，永远不离开你的。”

言罢，便再无言语。

苏琴故作轻松的表情僵在了脸上，眼泪再次夺眶而出。

“……骗子！……”

伴随着抽泣，苏琴低着头，只挤出了这两个字。

直到王大王离开，她也没有再说一句话。

然后，王大王走了。

虽然他满脸都是不舍，虽然他不断回望，但是他还是走了。

他上了林百游已经准备好的马车，走了。

他走后，林家和墨家的弟子信守承诺，纷纷撤出了全侠派。

只有苏琴还呆立在原地，仿佛在等某个人突然蹦出来，对她说：“惊喜！”

其他人则忙着打造残局，修复院墙。

大家都相顾无言。

随着修补快速完成，很快，战斗造成的破坏就看不到了。

偌大的全侠派，除了满地的焦黑狼藉之外，仿佛没有发生其他变化。

但是事实上，这里，少了一只弱鸡。

……

坐在马车上的王大王，几乎人生中第一次陷入了沉默寡言的状态。没有人跟他说话，他也不想跟任何人说话。当然，也没人清楚他正在思考什么。

突然，南晓恬纵身从自己的马鞍上跳到了王大王坐着的马车上，钻了进来。

王大王看了一眼南晓恬，礼貌性地笑了一下，又低下了眼眉，“不合礼数吧，南姑娘。”

“没想到你居然会在乎礼数，”南晓恬端庄地坐在了王大王对面，也回问他，“一个带女孩私奔的浪子，也在乎这个？”

“对不起，南姑娘，这件事情我，我承认我骗了你，”王大王没必要继续伪装了，于是干脆摊牌了，“我和苏琴不是私奔出来的。我们是同为江湖沦落人，巧遇的。”

“这不奇怪，”南晓恬居然没有丝毫被骗的惊讶和恼怒，“我一直觉得你编的故事有点假。像苏琴妹妹那样的武家才女，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废柴弱鸡？”

“但是事实上是，她还真就看上我了，”王大王手报后脑，舒舒服服往后一靠，“你没见她有多不舍得我？算了，说说你吧。你怎么就突然接受了婚约的安排了？”

“前几天墨家就和我接触了，”南晓恬面无表情地说，“墨英真给了我一封书信，是我娘的亲笔信。我娘说了，你与我的婚约是天理会的意思，没有任何违抗的可能性。反对的代价会很可怕，包括废掉我爹娘的武功。”

说到这里，南晓恬叹了一口，“虽然说追求武道极致必须舍弃一切牵绊，但是毕竟是亲爹娘，我还是做不到啊……”

“啧啧，原来名镇一方的林家，也不过是天理会砧板上的一块肉。”王大王带着怨气，阴阳怪气地说，“您能给我讲讲天理会么？我只听说过这个伟大的组织，但是对它一无所知。”

“这个话题我熟悉！”马车前面的一块木板突然落了下来，露出了一个小窗子，露出了林百游的脸，“没打扰你们年轻人交流感情吧？”

“你从哪里冒出来的？”王大王不知道怎么吐槽，林百游怎么这个德性？

“我说过，我爹爹平日没有什么正形，”南晓恬摊了摊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