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六十五章、邪神塞弗伟德

夜色渐浓，篝火努力抗拒着黑暗的降临，西境军团大校场上一片肃穆。羊皮鼓的节奏，还有忽高忽低的吟唱紧紧抓住了人心。

安道尔人的三位巫师给俘虏们的感觉亲切而又陌生。

亲切不用说了，羊皮鼓的节奏，和祭祀的舞蹈是融入维京人血液中的。

可是巫师说唱的什么完全听不懂，舞动的韵律也与熟悉的大有不同，他们拿不定主意是否该顶礼膜拜？

身为大行家，瓦格根尼大巫师看到的更多一些——

安道尔巫师的巫师服上那些金属亮片的效果好极啦！熊熊篝火映射下像是浑身长满了眼睛，直视人的灵魂令其颤栗！

嗯，衣摆上吊挂的铃铛，也很好，舞动间自带了节奏。这些别致的小玩意儿，可以用到我的仪式中的。不过么——想凭这点小把戏抢我的信徒么？

说起巫术崇拜，是自然演化成的结果，靠一代又一代大巫师智慧和经验的日积月累，并不是星辰教和新月教那样由创始人开门立派，靠顶层设计自上而下创立的。

所以巫术崇拜并没有固定的组织，如教会；也没有固定的典籍，如《圣典》。信仰的扩张全靠大巫师的个人能力，信徒的聚拢也全靠大巫师的个人魅力！

于是，巫术崇拜就带有了鲜明的个人特色和地域特色，百花齐放。

这就是瓦格根尼发现安道尔的巫师在祭祀形式上的差异后，没有大呼异端，没有认为离经叛道，反而想着借鉴一二的原因。

但是对信徒的争夺上，那可是分毫不能让的！

瓦格根尼扬手向半空中打出一个幻影，“世界之树——伊格德拉希尔，以大神奥丁名义召唤你显灵！”

那向夜空打出的一惨白幻像中，生长出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！

“伊格德拉希尔世界之树！”俘虏们激动啦，纷纷跪地顶礼膜拜！幻影召唤物越大巫力消耗也越大，如果不是面临巨大的灾变，必需向主神奥丁祈福，普通祭祀中大巫师不会召唤世界巨树显灵的。

最近的一次召唤世界巨树，还是在一年半前，那时黑死病肆虐，数位在维京人中享有盛誉的大巫师联手驱魔大祭。

如今大巫师召唤巨树，一定是为身陷敌营的大家祈福的！想到这些，有俘虏开始痛哭失声。

见了大巫师召唤出来的影像，邓肯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。

在地球世界，北欧地区的神话体系中世界巨树占有重要位置，一棵叫伊格德拉希尓的神树，联通了天堂、人间、地狱三界。而在东亚地区萨满教中，仙界、凡界、妖界的说法也很盛行，萨满巫师做法时上刀梯就是要破凡界到仙界聆听神喻，这不是巧合，这证明了亚欧大陆东西两端信仰上的一致性。

大巫师能召唤神树显灵，说明一致性在这个世界也是成立的。邓肯要以此为工具撬开大巫师的嘴！

召唤世界巨树显灵耗费巨大，瓦格根尼脸色苍白了，但他仍然招手摄来自己的人皮鼓。这东西原来在大比目鱼号上，阿森松撤退时转移到雄鹿号上，给他隔空数公里摄到手中！

伍德和查赫莱等护卫吃一惊，挡在邓肯向前。好在巫师只能对与自身通灵的法器做到隔空取物。

大巫师敲响人皮鼓，边歌边舞祈祷奥丁大神降福。

三名正在做法的冒牌巫师马上就给货真价实的大巫师带走了节奏，和上了他的节拍边歌边舞。

有了大巫师领舞，场面很快进入了高*潮，环绕场边的一众俘虏也合了节拍，一会儿端正跪直，一会儿五体投地！安道尔领的三名巫师进入癫狂了，屡屡做出一些突破人体极限的动作，最后相继抽搐倒地，两眼上翻，口吐白沫！

这叫来神儿啦！人在来神儿时说的，或醒来后回想起说的就是神喻了。问卜吉凶巫师没日没夜做法，求的就是一两句神喻。

持桃木剑的两名巫师抽搐得愈加剧烈，持羊皮鼓的巫师在人、神两界间的恍惚状态下说话了，大巫师侧耳倾听——完全听不懂。

安道尔公爵适时登场了，声称能为大巫师做翻译。

大巫师深深地望着少年公爵，眼里是满满的不信任，来到威廉湾海面，大巫师从探子口中知道了许多关于这位少年公爵的事情。

身为博学多才的魔法师，会几种语言也在常理之中，大巫师疑虑的是他太聪明了，怀疑他有什么不良的居心！

可眼下没什么人能替代他，也只有他了——

“他说：受部落大酋长委托，他们翻越了直插入云的高山，穿过了千里无人的荒漠，一直向西寻找最伟大的巫师为部落驱逐魔鬼！”

“他们那里发生了什么？”

“他说：有一种像粘液一样的魔鬼，侵占了部落成员的身体，驱使他们做一些罪恶的事情！”

“邪神塞弗伟德！”大巫师惊呼，脸色苍白得越发可怕。

“邪神塞弗伟德？这么说您确实知道些什么！”

“那么你又想知道些什么呢？”大巫师再度抬眼深深望着邓肯，他终于明白是跟谁对话了。

篝火在寒风中摇曳，映在对视的俩人脸上忽明忽暗，俩人彼此戒备而又彼此抱有希望，希望从对方嘴里多掏出些东西。好在，这个剧本是邓肯编写的，天然地占据主动——

“他们在黑死病前找到我，向我预警，我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做了准备，结果拯救了西南教区！因此我相信了他们的话，可他们的话并不完整，似乎缺了关键环节！”

“所以你就绑架了我？”像大巫师这样人活久了事见事多了，坚决不信有些事是偶然发生的了，所谓巧合不过是没有发现背后的阴谋而已。

编写剧本的最高境界就是把观众带入进来成为一个角色，让他跟你一起编写，越是那些自命不凡的人越相信自己编写的故事。

邓肯适度地沉默一阵，苦笑说：“终究瞒不过慧眼如炬的大巫师呀！”

这顶高帽让瓦格根尼很是舒服，长久地沉默的一阵后，他说：“那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，当时我还小——”

邓肯惊诧地重新打量眼前人，好吧，当您老是法力等同与黎明期大法师了，五百岁正当壮年！

“魔族从永夜之地侵入我的家乡，他们原本是兽人，给邪神塞弗伟德占据了身体变成了魔的。邪神还在我的族人中挑选强壮者，占据他们的身体，把他们变成不知道疼痛，不知道恐惧，几天不吃不喝不休息的战争牲口！”

大巫师说到这里停顿了，望着某一处呆呆地出神，篝火在他眼中跳动。

“后来呢？”邓肯问。

大巫师回过神，邓肯发现，他的眼睛变成了野兽一样的竖瞳！